还要有多少个孩子死去,世界才会采取行动?

战争期间,我多次前往加沙,也曾走访其他冲突地区。那些在极端困境中挣扎的儿童的面孔,至今仍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。
亚当与阿里:我无法忘记的孩子们
亚当,是我曾在也门荷台达一间医院里遇见的10岁男孩。那时,这座港口城市正饱受围困与轰炸之苦。极度贫困的病房内,亚当瘦得皮包骨,仅十公斤出头,既无法说话,也哭不出声,只有沙哑的喘息。几天后,他因营养不良去世了。
还有阿里,一名来自叙利亚的16岁少年。在另一个被围困的地区,他在与自己无关的战争中失去了生命。那天深夜,我的同事哈娜从叙利亚打来电话,泣不成声。次日清晨,我的主管——一位流行病学家——沉重地说:“一个16岁的孩子死于营养不良,这说明该地区根本没有食物。”
在萨那的一家儿童医院里,我曾目睹15、16岁的大孩子因为霍乱和营养不良奄奄一息。他们瘦弱得几乎无法翻身。这样的画面和记忆,如今在加沙不断重演。
加沙的孩子正在饿死
2022年,我频繁往返加沙,在近东救济工程处的学校里探望孩子们。他们衣着整洁、笑容灿烂、在操场上随着音乐跳舞,渴望学习。尽管加沙已遭封锁15年,市场上仍能见到来自以色列的进口食品和本地种植的农产品。近东救济工程处也向超过100万人提供食品援助。
然而今天,一切都已改变。我们的工作人员开始发送一张张令人震惊的照片——那些瘦骨嶙峋、眼神涣散的婴儿。他们营养不良,极度虚弱。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,自3月2日封锁升级以来,已有超过50名儿童因营养不良死亡。
我们在战火蔓延的加沙地带对超过24.2万名五岁以下儿童进行了营养筛查,覆盖了超过一半的加沙儿童。结果显示,每十名儿童中就有一人营养不良。
我忘不了阿赫兰,这个7个月大的婴儿。从战争开始,她的家庭已经多次被迫迁徙。由于创伤、缺水、卫生恶劣和严重缺粮,她患上了严重的营养不良。阿赫兰或许能“活下来”,但她能“活下去”吗?
萨拉姆,是另一位婴儿。她刚来到近东救济工程处的诊所时就已太迟,最终不幸去世。就在同一周,以色列部队袭击了另一家诊所,八名正等待接受营养治疗的儿童被炸身亡。
人道主义援助被阻断
我们有超过6000辆载有食品、医疗用品和卫生用品的卡车,仍在加沙边境等待入境许可。这些援助将拯救像阿赫兰这样的孩子。近东救济工程处还有超过1000名医护人员,准备为孩子们提供紧急服务。
然而,自3月2日以来,近东救济工程处尚未获准向加沙运送任何人道主义援助。炸弹继续落下,封锁依然严密,加沙正陷入前所未有的人道灾难之中。
我常想,亚当和阿里的面孔为何总在梦中重现。现在我知道,是因为他们的命运正在加沙被重演。
还要有多少个婴儿死去,我们才会采取行动?
在21世纪,在饥饿本可完全避免的今天,为什么还有婴儿因营养不良而死?
我们还能眼睁睁看着多少个阿赫兰和萨拉姆,一个个倒在无声的绝望中?
是让人道援助物资进入加沙了的时候了。
是达成停火的时候了。
是停止这场将孩子推向死亡边缘的战争的时候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