跳转到主要内容

“悲痛与泪水”:巴以普通民众共寻和平之路

在巴以冲突持续数十年的对立中,两位曾站在敌对阵营的战士,如今因“悲痛与泪水”走到了一起,共同探讨以色列犹太人与巴勒斯坦人如何实现和平共处。 

随着加沙地带哈马斯与以色列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,人们对持久和平的希望似乎变得愈发渺茫。然而,一个名为“和平战士”的基层组织仍在不懈努力,试图为双方架起对话的桥梁。

鉴于近期加沙地带哈马斯与以色列之间的激烈冲突,人们越来越难以想象持久和平的可能性。然而,一个名为“和平战士”的杰出基层组织仍然致力于实现这一目标。

该组织曾两度获得诺贝尔和平奖提名,其成员包括曾经诉诸暴力的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,如今他们选择以和平与对话替代冲突,坚信和平才是治愈双方创伤的唯一出路。

1月底,联合国法治和安全机构厅邀请“和平战士”组织的几名成员前往纽约联合国总部,其中包括巴勒斯坦和平活动家、冲突调解员迈·沙欣,以及纽约城市学院教师、前以色列特种部队士兵埃利克·埃尔哈南。

沙欣曾在2000年爆发的“第二次巴勒斯坦起义”中参与对以色列的战斗,而埃尔哈南的14岁妹妹在1997年的一次自杀式爆炸袭击中丧生。

在接受《联合国新闻》的独家专访中,他们分享了各自的经历,并探讨了在当前紧张局势下,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如何继续展开对话,为和平寻求希望。

出于内容清晰和篇幅限制的考虑,本篇采访内容进行了编辑。

沙欣:尽管我们之间可能存在分歧,但对话一直是解决冲突、结束占领的重要方式。因此,与一位以色列犹太人坐在一起交谈,对我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。

埃尔哈南:“和平战士”成立近20年来,我们一直在寻找沟通与对话的可能性。2023年10月7日的袭击事件,以及随后在加沙发生的人道危机,使我们的信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。但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面临考验。

在过去20年里,这个组织已经成为我的归属。这里的成员是我的兄弟姐妹,我们共同哀悼彼此的苦难,也共同为两个社区而战。因此,这种情感上的联结是自然而然的。

联合国新闻:自2023年10月7日冲突升级以来,组织内部的对话是否发生了变化?

沙欣:10月7日当天,我们就知道,必须立刻见面,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。这一天,我们多年的努力迎来了真正的考验。我们开始讨论如何向巴以两方展现我们的信念。

加沙地带南部的拉法地区一片废墟。
世界粮食计划署

我们召开了无数次会议和对话,充满了悲痛与泪水。非暴力对话一直是“和平战士”最关键的策略之一。我们不仅讨论政治问题,更在彼此之间建立深层联系,让痛苦得以释放,让哀悼得到共鸣。

作为巴勒斯坦人,我们为那些在一场场葬礼间奔波的以色列活动家提供情感支持,他们需要一个空间来表达愤怒、痛苦和悲伤。而我们理解,必须向社区表明,非暴力抵抗是双方平等共处的唯一途径。

埃尔哈南:10月7日袭击发生时,我正在纽约。我深深担忧两个社区的安全。我的家人来自以色列南部的基布兹,我也认识一些住在加沙的人。我们可以预见,以色列的报复将是极端、严重且极不成比例的,这太可怕了。

我唯一的希望是“和平战士”能够存续下去。危机爆发后,我们的组织几乎分崩离析,但最终,巴勒斯坦成员主动伸出援手拯救了我们。因此,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,我们仍然看到了一丝希望。

我的妹妹在1997年被哈马斯的炸弹袭击杀害,我对冲突的另一面并不陌生。而我在以色列社会中找不到宣泄悲痛的空间。反而是巴勒斯坦朋友们给予我这个空间,让我找到了新的情感归属。失去这个组织的恐惧,是我人生中最深刻的恐惧。而它的存续让我每天都还能怀抱希望。

联合国新闻:是什么让你们相信暴力不是解决方案?

埃尔哈南:这并非是一个瞬间的觉悟,而是一个漫长的过程,充满了痛苦和挣扎。妹妹遇害后,我所在部队的军官和战友们来看望我,但他们除了“更多的死亡、更多的杀戮”之外,别无他言。

我清楚地记得,有人告诉我:“你要尽快调整状态,回到部队。我们即将前往黎巴嫩,你会在战场上‘复仇’。”但杀害我妹妹的人来自纳布卢斯,在黎巴嫩与真主党作战又能如何能缓解我的痛苦或弥补她的死亡呢?这种“以暴制暴”的逻辑让我深感绝望。

我在愤怒和痛苦中挣扎了许多年,直到第二次巴勒斯坦起义期间,我在巴黎留学时结识了一群巴勒斯坦学生。我们一起反对暴力,倡导基于平等和正义的对话与和平谈判。我逐渐意识到,和平需要我们去创造。

沙欣:13年前,我有幸遇到了一群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,他们共同怀抱着和平共存的愿景。那是我第一次接触普通的以色列人,他们不是士兵,也不是在检查站盘问、恐吓我的人。

我开始反思自己的经历,并意识到,即使当初我选择了暴力抵抗,我的目标也从来不是杀戮。我们反对的不是犹太人或犹太民族,而是占领、压迫、隔离墙和检查站。如今,我们的以色列伙伴也在表达同样的诉求。

经过15个月的轰炸,加沙大部分地区成了一片废墟。
近东救济工程处

联合国新闻: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政治阶层是否在倾听你们的声音?

沙欣:2023年8月,我们发起了一场大型团结运动,得到了以色列议会部分成员的支持。我们希望能有更多政治领导者推动变革。

埃尔哈南:在以色列政坛,支持我们的人主要来自最左翼的政治团体,例如共产党及其盟友中的犹太和巴勒斯坦成员。可惜的是,尽管我们在以色列主流政治体系中得到了广泛支持,但很少有人敢于公开发声。

他们认为,以色列当前更需要“团结”和“力量”,但我认为,我们更需要的是有原则的反对派。希望随着“和平战士”的影响力增长,政治领导人也能逐步跟进。

联合国新闻:几十年来,联合国一直坚持“两国方案”,即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国和平共处。如今这还可能实现吗?

沙欣:真正的解决方案应该是所有人能够在同一片土地上自由生活,就像美国或欧洲一样。基督徒、犹太人、穆斯林、佛教徒和无信仰者都能自由且相互尊重地地生活在一起。

埃尔哈南:现实在变化,观念也在变化。“和平战士”组织正在探索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如何建立一个共同的政治体系。

我们不负责提出具体的政治方案,那是政治家的职责。但我们坚信,和平只能通过谈判和对话来实现,而不是通过战争、种族清洗或种族灭绝。

无论如何,任何方案都比现在的状况要好。